轿车里，方如今转头看向同坐在后座的顾清江。n
“喜欢打篮球吗？”n
顾清江微微一怔，旋即道：“喜欢，但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后来进了这个系统，忙得脚不沾地，很少去碰篮球了。”n
“你可能不知道，再过两天，在新街口业余体育会会场举办过一场国际级篮球大对决。n
对战双方是南京的‘国体’队和美国的‘信通’队。比赛共有两场，届时会吸引周围很多省市的球迷前来观战。”n
顾清江微微点头，仍旧没有明白方如今到底是什么意思。n
这次代表南京参赛的“国体”队，全名叫做“国体校友队”。n
这些队员中有很多来自天津。n
“国体”队在南京成立后，很快就横扫了南京篮坛。n
不仅如此，还转战江苏其他城市，甚至在BJ、天津、山东等地也都全胜而归，成为了当时的体坛明星。n
去年，“国体”队出访东南亚，前往新加坡、菲律宾、香港等地进行了多场篮球比赛，受到东南亚华侨的热烈欢迎。n
但是美国那边的参赛队，顾清江就不清楚了。n
方如今解释道：“来南京比赛的这支美国‘信通’队，原名‘海贼’，队员由驻沪美军海军陆战队第四中队组成，实力较强。后来美商信通汽车公司的卡逊和时评洋行的史规亚等球员加入该队，遂将‘海贼’更名为‘信通’篮球队，很快就称霸了上海篮坛。n
今年，南京向美国“信通”发出挑战书，由的路透社驻南京记者、美商信通汽车公司驻南京经纪人共同发出邀请。n
‘信通’队很快答应前来南京，不过声明只打两场。两强相遇，必有一场恶战。球票被抢购一空，警察厅派军警来维持秩序。”n
方如今又看看手表，继续道：“‘信通’队一行九人，于下午1点25分从上海乘坐特别快车出发，7点20分抵达下关车站。”n
此时，顾清江大致已经猜到了方如今的打算，“信通”队的安保工作表面上来说，是由宪兵和警察来做，但实际幕后控制者却是行动科。n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张鑫华在主导，能参与者都是其心腹。n
如此，别说是情报科了，便是行动科的内鬼也不可能插手其中。n
将顾清江藏在这里，的确是个好办法。n
“顾队长，到了这个地方，你我都要换个身份了。”n
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汽车碾过潮湿的梧桐叶，发出细碎的声响。n
顾清江蜷缩在后座，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半边脸。n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大衣口袋里的证件，那上面印着“金陵日报特派记者“的字样。n
“别动。”方如今低声说，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转过这个弯就到了。”n
车轮碾过一处水洼，溅起的水花打在车窗上。n
顾清江透过水痕斑驳的玻璃，看见远处铁艺大门前站着四名持枪的宪兵，他们的制服在暮色中泛着冷光。n
“证件。”为首的宪兵敲了敲车窗，目光在车内扫视。n
方如今递过两张烫金证件，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金陵日报的，来采访信通队。”n
宪兵仔细核对着证件上的照片，又看了看后座的顾清江：“这位是？”n
“新来的摄影记者。”方如今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盖着红章的介绍信，“今天刚调来体育版，还没来得及换证件。”n
宪兵接过介绍信，仔细查看。n
顾清江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重过一下。n
“请下车。兵突然说。n
方如今的笑容僵了一下：“兄弟，这……”n
“例行检查。”宪兵的手已经按在了枪套上，“虽然上面已经来过电话通知了你们的事情，但最近不太平，上峰交代要严查。”n
顾清江的手指微微发抖，他看见大门两侧的梧桐树后闪过几道黑影，那是暗哨在移动位置。n
方如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下车。n
风裹挟着梧桐叶的清香拂过面颊，顾清江却感觉不到丝毫惬意。n
两名宪兵开始搜查车辆，连座椅下的缝隙都不放过。n
另一名宪兵拿着他们的证件，走到岗亭打电话核实。n
“放松点。”方如今低声说，“张组长都安排好了一切。”n
顾清江勉强扯了扯嘴角。n
“证件没问题。”打电话的宪兵回来了，“不过这位新来的记者同志，能不能摘一下帽子？”n
顾清江的心跳漏了一拍。n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一辆黑色别克轿车疾驰而来。n
“是张组长的车！”岗亭里的宪兵喊道，“快放行！”n
别克轿车在岗亭前停下，后车窗缓缓降下。n
张鑫华探出头来，他今天穿着一身深灰色中山装，领口别着一枚青天白日徽章。n
“方记者？”张鑫华的目光在方如今和顾清江身上扫过，“怎么还不进去？”n
方如今立刻换上恭敬的神色：“张组长，我们也想早点进去，可是您看……”n
张鑫华点点头，转向宪兵：“这两位我认识，都是特意请来的记者，放行吧。”n
“可是张组长，上峰交代......”n
“出了事我负责。“张鑫华打断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要配合宣传工作。”n
宪兵立正敬礼：“是！”n
方如今拉着顾清江重新上车，轿车随着张鑫华的车缓缓驶入大门。n
……n
情报科办公室的百叶窗半开着，夕阳的余晖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影。n
闵文忠站在窗前，手里捏着一份刚刚送来的监视报告。n
他的目光落在“张鑫华二次造访信通队驻地“这行字上，眉头越皱越紧。n
“咚咚——”n
“进来。”n
门被推开，陈智杰端着咖啡走了进来。他今天穿着一件深棕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但眼底的疲惫却掩饰不住。n
“科长，您的咖啡。”他将白瓷杯轻轻放在办公桌上。n
闵文忠转过身来，目光在陈智杰脸上停留了片刻：“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吗？怎么还过来？”n
陈智杰笑了笑，眼角泛起几道细纹：“闲不住。再说，张组长那边有动静，我哪睡得着。”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