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马库拉格之耀号依然在出港。
荣光女王级战列舰就像是一个浮在轨道上的小岛,一座可以航行的城市。现在,这座迅速在极限战士一连长西弗勒斯·阿格曼的调度之下从冲击中恢复了行动能力的城市,在无法获取临近泊位上其他船只的响应配合的前提下,近乎是立刻,便决定开始用炮火清出自己的航线了。帝国海军的舰船,同属于极限战士或其子团的舰船,审判庭的舰船,运送物资补给的宪章船,都在马库拉格之耀号的炮火之下一视同仁地被击落。几艘小型的护卫舰也在统一调度之下,将她们的撞角首先对准了自己的同侪,不顾船舶间距过近会造成怎样连锁反应地冲了上去,利用这种暴力的物理手段,将暂时无法移动的船只从原位推开。
从全局上来看,这是个不难理解的策略:什么都不做的话,一旦被哪怕一艘敌方的战列舰获得了清晰的射角,整个空港中的所有舰船都别想活下来。但如果马库拉格之耀号的紧急响应——哪怕只是作出这种响应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能够略微达成战果,港内的舰船还能至少保存下三分之一的数量。
用小一些的牺牲去抵扣更大的牺牲,战争的天平之上经常会发生这种残酷的较量与权衡。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够的理性去理解其中利弊,尤其是当被迫的牺牲降临到自己的头顶的此时此刻。有一些靠近外围的、只意识到了自己挡在了帝国摄政旗舰炮口面前的舰船惊慌失措地试图逃窜,却只是把自己送到了更外侧敌人的炮口之耀号的所作所为,便立刻在亚空间的影响下认定极限战士背叛了帝国,于是调转炮口,试图螳臂当车地与其对射……
总之,踩着血与火,钢铁与生命,不论发生了什么,马库拉格之耀号都依然坚定地出港。它在经受了亚空间冲击后,依旧能够在技术神甫的努力之下运转的俄歇阵列和鸟卜仪上,正实时地向战舰上的指挥层提供战场情况——然后,更令人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在敌人繁杂混乱的、由各种型号舰船勉强拼凑而成的护航舰队当中,第四艘战列舰从亚空间裂隙当中缓缓现身了。
她很大,非常大,出现得很缓慢,还有一半陷在亚空间里。不论是导航员还是占卜机构,都暂时未能勾勒出它的全貌到底如何,但舰桥上已经收到了这艘看似没有怎么受到污染的混沌舰船的识别码:
铁血号。
——
“地震?”依旧处于地下设施当中的藤丸立香,在建筑整体的摇晃当中紧张地拽住了身边阿库尔多纳的手。
地震本身不稀奇,作为生在亚太第一岛链地震带上的人,她早就对此经验丰富,甚至还有闲心凭体感来评价,现在这点震动大概是五级地震左右。令她感到少许紧张的是,她不知道逃生通道该怎么走,也不知道这年头的地震避难流程跟她当年习惯的还是不是一样。
“不必担忧,这是赫拉要塞内部。”马克西乌斯为自己的战团驻地说话,“建筑结构的强度足以扛住绝大多数地震了,何况,在要塞更深的地下,机械教还设置了地壳固着设备,这会缓解板块运动造成的影响。”
他虽然这么安慰,但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他只是从资料上学到过这些事情,实际上,他并不是在马库拉格出生的,而是考尔在原铸计划启动后,在火星本地偷偷征召并改造而来的。马克西乌斯虽然有一个能毫无障碍地混进马库拉格中的名字,可实际上,他在马库拉格的土地上停留的时间或许没有比他在马库拉格之耀上停留的时间更多,而他在马库拉格之耀上的时间与他服役的总时长相比,大概也不到二十分之一。
不管马克西乌斯在说话时是否自信,这都多少让藤丸立香放心了一些——虽然她依然在怀疑,这个情况下电梯到底还能不能用。但考虑到,这个部分从的建筑看起来就一副从来没有设计过楼梯的样子……
“还是得尽快上到地面去。这意外不会影响到我们本来的计划。”阿库尔多纳评价。随后,他很自然地转向了另一边的克隆体:“大人,您应该和我们一起走。”
克隆体还沾着灰尘和血污的面孔上露出了一点惊讶的神情,桑托也气势汹汹地转回头来,想要说点什么。马克西乌斯没反应过来,还有些呆然,但藤丸立香最先接上了这段话:“我觉得没问题,摄政需要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退一万步,已经被敌人渗透进入一次的楼层已经叫人很难认为是安全稳妥的了。”
桑托卡了一下,忿忿地转回头去,盯着走廊中二十米之外的下一扇门看。克隆体也在短暂的停顿后顺从地点了点头:“还有那些守卫在附近的极限战士。”
他本想说所有人都应该一起离开,但又在转瞬间意识到了前一段走廊的惨相中到底包含了什么具体的内容,于是只得停顿一下,尴尬地转向马克西乌斯:“我很抱歉。但那位智库带着几个人去了更后面的走廊里,或许他们的运气会好一些。”
马克西乌斯并不觉得事情能够如此乐观,但也姑且出于礼节地点了点头,准备道谢。但在他刚刚开口,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的时候,二十米之外的那道精金大门的对侧,突然传来了一声爆炸般的巨响——紧接着,那一扇门便也像是被热熔击中了一般,金属表面开始转化为白热的熔融状态。
“桑托?”
“不是我。你觉得热熔的射程有二十米那么长吗?”
钢铁之手没什么好气地准备再次架起爆弹枪,但这时候,藤丸立香试探性地发出了疑问:
“阿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