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国,早朝。
果然不出所料,早朝的哄闹声全都是因为昨晚的宴会上龙鳞皇朝来的一出提亲事码。
凰殇昔坐在皇帝宝座,也不说话,静静地听着下方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哄吵。
总结来说便是,对于龙鳞皇求亲一事,有人赞同,有人反对,有人保持中立,每次争吵无非也就是这三种态度,多得再也找不出来了。
她就那样什么话都不说,慵懒地靠在上方,至于皇倾箫,同样是沉默的,温柔的眸光带有几分冷冽,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直到下方的争吵声渐渐停止,却又突然越吵越烈,眼看着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过去,凰殇昔伸了伸懒腰,清冷的声线有透出了几分寒芒。
“你们最后吵出结果了没有?”
一声起,下方的大臣们莫名身子颤了颤,都不约而同地住了嘴。
凰殇昔微挑眉,似笑非笑地说:“哦?看你们这副表现,是没吵出个所以然来了?”
百官们立刻面面相觑,随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硬是没人敢上前说话。
这位女皇的气势,比起昔日的紫荆帝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这强大的气场,这冷硬的气势!
果然是虎父无犬女!
青出于蓝胜于蓝!
可是为什么他们会笑不起来呢?
大殿内鸦雀无声,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凰殇昔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诡谲地露出了一排森白的牙齿。
大臣们同时感到心里一声颤动,为毛会觉得那么的森人?
“以前的早朝便是由着你们吵来吵去还是寡人上任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大臣们各自低下了脸,谁都不敢吭声。
一般的举止行为是先给一棒再给颗糖,她就稍微模仿了下,把自己的气势拿出来震震他们先,这好让龙鳞求亲的事情,没什么人敢直接跟她对着干!
大臣们都敬畏这位新帝,谁都没有想过这位看似柔弱的五公主,居然手腕如此的强硬,并且气场十足震慑力十足,让他们都不敢反驳了!
过了许久,这些个大臣们心里都让凰殇昔这样无声无形地折磨得快要疯了的时候,那道熟悉透着寒意的声音才缓缓传来。
“龙鳞求亲一事,你们,似乎很有意见。”
呼!大臣们终于松了口气,可算是说到正事上了,可是松口气还不到两秒,又给提了上去。
因为他们是不赞同的啊!
女皇陛下是答应的啊!
于是乎,一些个反对的大臣都忐忑不安。
但是为了紫荆国着想,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女皇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您为一过之主,我紫荆为華煌第一大国,何须牺牲您,若是您去了,定会让紫荆抹上耻辱的!”
“是啊陛下,您是紫荆的帝王,您在代表紫荆在!”
“请陛下慎思慎言,我紫荆不需牺牲您去和龙鳞联姻!”
凰殇昔勾了勾唇,对身旁的史官说了什么,史官看了眼方才说话的几人,随后快速在史册上写了什么。
那几名大臣见状,悲寂顿时感到凉飕飕的。
完了,不愧是因为他们即将英勇殉职而写下他们的名字了吧?
他们瑟瑟发抖地垂着脑袋,却只听见凰殇昔一道声音响起,并不带有寒意,“我紫荆并非除了我便没有后继人了,倾王殿下还在,你们害怕紫荆无人?
你们不是都反对寡人坐上这个位置的么?寡人这一下嫁,这紫荆皇帝的位置,自然便是你们心目中的人选了!”
大臣们有人喜,有人悲,女皇一派的人正要站出来说话,凰殇昔边先一步起身。
“寡人意已决,多说无益!”
一句落下,她甩袖离去,一身明晃晃的凤袍消失在大殿之中,她一走,一声意已决,便不容再议。
凰殇昔便是凰殇昔,当年的皇虚筌亦是如此,决定的事情不会再变,同样的,亦是如此说走就走!
大臣们面面相觑,却无人敢怒,无人敢言,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那沉默至今不言的摄政王殿下。
皇倾箫的目光随着凰殇昔的离开而变得悠远。
而后,一声不吭的,也离开了。
凰殇昔做下的决定,无能能撼动,如今的形势也很明显,这位紫荆女皇,做好了要下嫁龙鳞为后的决定!
这也就是说,不日之后,摄政王将要继位为帝!
不禁有人唏嘘,这女皇登基才几日?
而翌日的早朝,凰殇昔并没有来,大臣们都面对无言之时,她却拟下了一份圣旨,由贴身宫女琐玥宣读!
而圣旨概括性内容是:借兵燕国琉王平王!削暴君燕帝宫阙!
紫荆大臣们哗然,这无缘无故地要借兵燕国的琉王和平王是怎么回事?
我紫荆还从未试过借兵给别的国家让他们自己改朝换代的,这位女皇又在搞什么名堂?莫非今日不上早朝,便是知道了他们不会同意的缘故吗?
借兵一事可大可小,说不好琉王平王没反成,反倒被燕帝给端了,这损失了兵马不说,还和燕国结下了梁子!
得不偿失!
女皇陛下,你以为不上早朝,我等就没有办法了吗?我们有的是办法将奏折对上去!
不过,摄政王殿下似乎并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他的面容温润中透着凛然的威严,于无形中展露惊人的威压,几乎要压得大臣们喘不过气来。
他扫了一圈下方的人,几乎每个人都扫到了,这才平静地说道。
“燕国在燕帝的统治下已经变得腐败不堪,燕国百姓们叫苦不迭,燕帝却置之不理,哪怕年岁差都没有开国库赈济百姓,百姓对这位皇帝已经逐渐失去信心,若是此时借兵琉王平王,我紫荆定不亏!”
“可是,摄政王殿下,我们紫荆内部都……”有位大臣担忧地说道。
道理他们都懂,可是他们紫荆国内部都不大安稳,这还要借兵去帮别的国家,若是与他们素来不对盘的白齐攻来可怎么办?
燕国那琉王平王赢了还好说,若是输了,岂不是让人前后夹击?
这样的情况,还指不定龙鳞会不会也来分一杯羹!
摄政王殿下抬手打
断,“不会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燕帝如今在百姓心目中已经变得不堪了,而琉王与平王则是相反,
你说,得民心者,帮不帮?”
“这……”适才说话的大臣犹豫了。
皇倾箫接着又道:“富贵险中求,若是做事总这般前怕狼后怕虎,那边躲在屋子里别出去,我紫荆也不需要如此废物!”
在皇倾箫的一番言语之下,半数以上的大臣表示同意借兵,而少半数的顽固派保守派,不同意也没用!
于是乎,借兵给燕国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与至于当收到这样的来信之后,琉王殿下和平王殿下都惊呆了。
有了燕国的帮助,他们还担心不够宫阙丧尽天良的最后一击吗?
两人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为何好端端的紫荆会突然答应借兵给他们!
但是宫瑜就是隐隐有种预感,这件事定然和那个叫凰殇昔的女人逃不开!
这个让他牵肠挂肚许久,并且杳无音信的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就是有这样强烈的预知!
而在乾承宫的凰殇昔,听到了紫荆大臣们痛痛快快地接受了借兵掩护的事实,不由得莞尔。
本来就是决定下命令,而不是跟他们商讨的,没想到倾箫居然会帮她解决掉……
倾箫啊……
琐玥脸色微沉,候在她身边,自从凰殇昔答应要嫁之后,她便总是沉着一张脸,对谁都不笑了,对凰殇昔,更是没有好脸色。
凰殇昔只是笑笑,没有解释。
碧桃碧洙则是在张罗着下嫁龙鳞的事情,毕竟这礼已经收下了,凰殇昔也亲口答应了,这门亲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从紫荆到龙鳞,隔着二万多里的距离,而凰殇昔又是女皇,为了表示紫荆对这女皇的重视,让龙鳞不敢轻易的嘴,他们紫荆这边自然是不能怠慢的!
这般想着,便越发的勤恳起来!
凰殇昔坐在乾承宫的后院,听着廉子兼的汇报,她没有什么心思,随便听听点点头说便让他离开了。
廉子兼走之前,还极为鄙夷地说:“哎哟,向来强势的女皇居然也会在这里思春……”
凰殇昔连眼皮子都没有甩给廉子兼,廉子兼自讨没趣,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廉子兼先前问她,以她的性子,昨日早朝有人明目张胆地反对,为什么她没有下令将人处置了?
当日诛杀袁尚书还有其他两名尚书的的时候,那魄力可凶残的劲儿,可牛叉了!
凰殇昔只笑了笑,说:廉丞相才华不错,你自个儿猜去吧。
其实,能反对她下嫁的人,其一是当真将她看成了是紫荆的女皇,把紫荆的颜面和她的掩面联系在一起了。
甚至是宁愿死也要维护紫荆的颜面,这样的人,一定要留下!
让史官记录下来,也是因为如此,算是留给倾箫的吧!
眼下时辰也不早了,凰殇昔也坐累了,干脆起身,想回到寝宫内。
可是就在站起来的那一刻,心口骤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疼痛,甚比钻心!
心口想是被狠狠碾压的疼痛令得她起了一半的身体猛然重新跌坐下来,响声极大。
琐玥闻言扭头看去看见凰殇昔一张精美的脸变得惨白无比,额上的细汉层层冒出,几乎浸透她半张小脸,痛苦之色溢满整张绝世的脸。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琐玥瞪大眼睛心中充满了恐惧。
凰殇昔没有说话,而是咬牙承受着。
身上每日都传来的疼痛她都忍过来了,她现在还承受不住现在的疼痛吗?
琐玥急得快要哭了,哪里还有再和凰殇昔置气的心思了,“主子你倒是说话了,不行,奴婢这就去请太医过来!”
说着,琐玥就要起身,手腕被人一把攥住,她急得眼眶通红,回头看去,却见凰殇昔脸上痛苦的神色褪去了。
“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
“主子,您是怎么了?”
上次也是这样的情况,可是主子就是不肯说,眼见没有再发展,她才稍稍放松了些,可是没想到今天居然又来了,和上次一样!
凰殇昔没有回答,轻轻闭上将脑袋往后靠去,“我没事,不用担心,这件事,千万不可告诉倾箫……”
龙鳞,皇宫内。
时隔一年,龙鳞皇宫的变化并没有多大。
只是有些事,注定了会发生。
比如,依嫔被打入冷宫。
再比如,东陵玖和太妃产生了隔阂,东陵玖甚至悄悄带兵进入过静善宫,但是太妃早已受到消息从密道逃走。
而后过了许久,才有人禀报,太妃是去了七王府中。
又比如,东陵玖和夏侯亦走得很近,东陵玖经常会往夏侯府跑去,也不知这两人发生过什么。
而某位皇帝,按兵不动,他是坐在皇宫内,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对母子斗成什么样子。
能有好戏看,某位皇帝是从来不会进入戏中的。
御书房,东陵梵湮身段优美,端坐龙椅之上,一年未见,他依旧那般俊美甚比仙人,眉宇之间的冷然和霸凛相对以前之多不少。
他动作依旧那般的慵懒,却不失优雅,高傲却不过份骄傲,高贵而又霸凛。
他的脸一如往昔,冠盖京华,惊艳绝伦,绝美无双,此刻正微垂眼帘,似乎已经进入了走神的状态,但手上批改奏折的动作雷厉风行。
一旁的拿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给自己扇凉的东陵无锦,余光有一下没一下往他那边瞄过去。
见他又是阖着眼帘手速飞快的模样,东陵无锦不禁摇了摇头,“唰”的一下将折扇合起来,旋即用折扇的一角沾了沾茶杯里的水,在桌面划出一个数字。
九。
瞥了那边那高贵冷艳的男人一眼,旋即视线落到桌面歪歪斜斜写着从一到九的几个数字。
东陵无锦在心底无声地叹息一声,今天午时还未到,便已经走神九次了,按这样的逻辑算下来,他今天得走神多少次?
自从一年前凰殇昔离开皇宫之后,这个让他不省心的皇侄子便日日都是如此,一年的时间加起来,也不知道思
绪飘到多远去了。
走神了还要批改奏折,批得时候连看都不看就下笔,到头来辛苦的还是他!
真大爷的累死皇叔了!
东陵无锦再次瞄过去的时候,见那高贵的男人连手都懒得动了,皇叔大人再也忍不住了,“啪”的一下将折扇重重拍在桌面,令得桌上横七竖八的数字变得惨不忍睹。
一声暴呵:“梵湮!”
那边美艳的人儿眼帘微微敛了敛,旋即如葱白般的长指又缓缓动了起来,而后速度越来越快!
东陵无锦是看不下去的,手中的折扇对准东陵梵湮的好看的手,毫不客气地甩了出去!
折扇正以飞快的速度而去,就像一只觅食的雄狮逮到了猎杀一般。
就在微微的一阵风传到东陵梵湮的指尖,他霍然抬手,纤长手指一抬,那把折扇就被人十分无情地扔到角落去。
东陵无锦只是瞥了一眼,“梵湮,改不下去就别改了!边改边走神,那个错误程度,皇叔都没眼看下去了!”
东陵梵湮只是脸皮稍抬,旋即潋滟的声线传来:“皇叔没有眼,那便别看。”
“……”东陵无锦被噎住,瞪了他一眼。
臭小子!自己把媳妇儿赶走了,没事干就来找皇叔出气,没良心,没心肝的东西!
质王殿下冷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了,不再说话了!
御书房的气氛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东陵梵湮此时也没了批改下去的意思了,干脆放下,一手支着侧脸,一手落在桌面,漫无章法地胡乱敲打。
狭长魅眸微微眯起,潋滟的薄唇微抿,那副模样就是一只慵懒高贵的猫。
东陵无锦见状,更是不屑地发出一声更响的冷哼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类似大雁的鸟落在御书房的窗口,龙鳞皇室的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龙鳞皇室传达密信的鸟。
速度极快,能一日五千里!
东陵无锦一见这鸟,顿时坐直了,“梵湮,用驰海鸟传信,可是有什么大事急事?”
东陵梵湮掀了掀眼皮,露出一双魅惑深邃,宛若尘封古井一般的森邃的眸子。
沉静的视线睨过去,但却丝毫没有要动身的意思,东陵无锦见状,撇了撇嘴,认命地起身。
没良心的臭小子!尽把你皇叔当苦力!
解开驰海鸟脚下的东西,随即将竹筒扔过去,东陵梵湮抬手以内力相接,抽出一条手帕放在龙桌上,这才将竹筒放在手帕上。
而后又抽了两条手帕,让自己的手不会触碰到这才竹筒里的东西拿出来。
一张纸条,只写了短短几个字。
东陵梵湮睇视一眼,毫无波澜的魅眸一丝鎏光灿茫闪过,眸中的隐藏得很好的情愫霍然间全都涌上了,怎么也挡不住。
东陵无锦自然也察觉到他的异样,于是他十分好奇地将脸凑了过去……哦不,是整个身子凑过去瞄瞄。
当看清楚字条上的字迹之后才眼睛猛地瞪大了,可是没等他说话,一道凛冽的掌风突然袭来,东陵无锦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这阵掌风刮了出去,直接摔到了角落里。
与……他那把折扇一样的狼狈!
东陵无锦狼狈地爬起来,顺便将与自己同样狼狈的折扇捡起来,瞪向那边若无其事的东陵梵湮,咬牙切齿。
“东陵梵湮!连皇叔都动手!你这样是会没朋友的!”
东陵梵湮睨了他一眼,声线带有三分清冽七分意味不明的笑意,“是皇叔自己忘了,朕有洁癖,朕控制不住的。”
“你——”东陵无锦的俊脸都扭曲起来了!
感情这还是他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