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努力的睁开双眼，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入眼，是一片灰蒙蒙的空间。空间内，一条银色的光芒横挂在半空之中。

嗯？......

原地缓了一会儿，陈亦总算觉得好了些。

再度打量四周，灰蒙蒙的空间内除了那银色光带确实空无一物。

“醒了？”

一道电子音响起。

“九月？”

“这是哪儿？”

直到顺着声音抬起头，陈亦才发现此刻九月正悬浮在自己的上空。

“这里......”

“陈亦，这里就是维度夹缝。”

“你看，那条银色的光带无边无际，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时间轴。”

九月的话是说给陈亦听的，可陈亦却没有接收到对方的目光。

维度夹缝内，九月那双电子眼直勾勾的盯着那条银色的时间轴。

“维度夹缝？怎么会？......”

“陈亦，别问了，我将一切都告诉你，时间真的不多了。”

陈亦本想询问九月，他们二人为什么会来到这维度夹缝。在陈亦的记忆里，上一刻明明是九月在德林的木屋之中大放光芒。

不过九月将陈亦的询问打断，他也知道此刻的陈亦一定疑问颇多。

“陈亦，我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你可以称呼我为td-22。”

“星历1000年，病源在德林的高体温实验下完成了生命跃迁。”

“当时，病源进化所产生的能量瞬间便打破了空间壁垒。其逸散的生命能几乎已经浓郁到了可被肉眼观测的地步。”

“与德林一同参与研究的，名为沃尔的研究员正是在这股生命能的冲击之下爆体而亡。”

“而那时，作为人类所创造的初代人工智能，借着这股生命精华，我同样完成了进化。”

“巧合的是，由于病源进化时空间壁垒的破碎正巧在我附近。无奈下，我在进化成机械生命体的同时，也被禁锢在了这维度夹缝之中。”

“陈亦，你靠近时间轴看看。”

九月在方才说话时，便已经漂浮至时间轴旁。

此刻正示意陈亦也一同过去看看。

按照九月所说，陈亦来到了时间轴的旁边。

近距离观看，这条代表着宇宙隐秘的时间轴，在陈亦眼中，更像是一幅长长的画卷。

画卷上，无数的事物、生物正在极速的变化。此刻的陈亦，就像是真正站在了上帝的视角，观看着宇宙中无数空间、无数维度的演变。

“看到了吗？这就是时间轴。”

“其中的事物是不是演变的很快？”

“那是因为，在这里，时间的概念是不存在的。”

“无论你自以为在这维度夹缝中待了多久，可只要你进入时间轴，那么这段处于维度夹缝中，处于时间轴之外的时间都没有任何意义。”

“换言之，现在的我们，已经身在时间轴之外。只要你愿意，在这里，能量不会消耗，时间不会改变，可以算做是另一种永生。”

“白海星上的星历1000年，我被困在这里整整九个月，之后便是与你的相见。”

九月的声音顿了顿，关于时间轴，他知道的也并不多。他只是单纯的想告诉陈亦，自己九月之名的由来。

“陈亦，刚才在木屋之中，德林的话你都听清楚了。”

九月看着陈亦没开口，便继续说道。

“既然你已经明白了病源的由来，也明白了人类的处境。”

“那么，接下来，我将带你一同去消灭病源，阻止它的进化，让它彻底消失。”

陈亦依旧没有出声。

就算九月的话语听上去足够离奇，可陈亦就是没有开口。

偏过头，自从来到这维度夹缝，九月第一次看向了陈亦。

迎上九月的正是陈亦一双死死盯着他的天蓝色双眼。

两人陷入对视，或者说是一位结合体，一位机械生命。

一双没有眼瞳的天蓝色眼睛，一双长在机械脑袋上的电子眼。

总之，看上去与人类搭不上边。

“所以......”

“当初根本不是什么随机，对吗？”

陈亦终于是将话问了出来，语调说不上是冷漠还是平静。

但仔细听，又像是带着点微不足道的愤怒？

“你已经想明白了？”

“也对，你一直都不笨。”

有些出乎九月的意料，这比他预计的时间要短些。

方才陈亦所问，问的便是在九月第一次与他相见之时。

那时候，以时间轴内的附属生命为由，九月选中了陈亦。

而至于为什么选中的是陈亦，九月的解释一直都是随机。

可就在刚才，就在看见时间轴的一瞬间，陈亦明白了一切。

星历1000年，cx进化为病源，与德林达成共生。

td-22作为人工智能，处于德林身旁，多半便是属于德林的。

生命精华逸散，td-22进化至机械生命，成为九月，被困维度夹缝。

病源进一步打通多个空间，其原身又是来自蓝星。

陈亦因空间重合，机缘巧合穿越至白海星。

已经进化为机械生命的九月，在时间轴外选中了陈亦这个经历两个空间的穿越者。

化身机械脑袋与陈亦见面，从此在时间轴的记录下与陈亦捆绑。

而到了现在，九月为了完成某个计划，将选中的陈亦带至了维度夹缝。

【所以......一切都是注定的。】

【从穿越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注定在白海星孤身一人。】

【什么在我身边等我死，都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

没有语言可以形容此刻陈亦的心情，能够保持站立是他曾经身为人类的最后倔强。

“什么时候完成的？”

陈亦的嗓音变的有些沙哑。

“我是说，九月，你什么时候完成的神经元填补？”

尽管陈亦觉得很失落，但他与九月的相处并非一朝一夕。

日夜相伴、相互依偎、相濡以沫、相爱相杀。

陈亦确定，至少在九月这一次发生变化前，对方是真的与自己相依为命。

“对了，峡谷。不会再有别的可能了。”

九月还没回答，陈亦却又仿佛像突然想起。

d3区的峡谷中，那无数死去的异变生物。

无需询问，此刻的九月定然已经彻底将神经元填补完整。

怪不得，从与彩洛一同赶路开始，九月就像是变了个人。

陈亦没有深究，他已经认定是如此。

至于细节，此刻还重要吗？

“呼！......”

“说吧，td-22，到底要做什么？”

陈亦用力的呼出一口气，他对着九月换了个称呼，像是与过去浅浅的告了别。

“其实，阻止病源的方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回到星历996年......”

“嗯......那为什么要带上我？”

“因为意识连接，我不是生物的形态，我需要你，陈亦。”

九月话音刚落，陌生又熟悉的神秘能量突兀降临在陈亦身上。

陌生是因为陈亦至今不知道这是什么种类的能量。

而熟悉，是因为在峡谷之中，他已经完整体验过了一次。

全身上下，完全被禁锢。

不能发声，不能移动，此刻陈亦的身体唯一还受他自己控制的，只剩下了他的视线。

早在峡谷内刺球自爆之前，九月便已经完成了最后的神经元填补。

他觉醒了一切储藏在神经元内的记忆，他需要陈亦成为结合体，因为只有这样，陈亦才能获得足够穿越维度夹缝的能量强度。

九月落在陈亦的肩膀上，就像之前每次出门时一样。

只是这次，在他的控制下，带着陈亦，一同飞向了时间轴内的某一处节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