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帝都百姓向来是骄傲的,他们衣饰整洁,谈吐得体,两个提篮卖菜的百姓互相见了都会轻声互相问好。每日里见过的大员勋贵更是不知有多少,茶余饭后消遣的话题也多半是京城里谁新得了帝宠,谁成了人物,哪家惹了官非,哪家与哪家联姻,哪家与哪家生了嫌隙,谁家的少爷逛窑子,谁家的少奶奶出来“会客”。
近几日京里最热的话题自然是雷侯府的小侯爷惹了官非,一家子不知从哪儿来的乞丐自称是雷侯爷的伯母一家,前来京里投奔,在侯府门前闹,被小侯爷亲自押出了京,偏那一家人里有个年岁挺大的老太太连惊带吓的死了,那一家人跑去顺天府告状,顺天府还真把这事儿写折子告诉了陛下,陛下御批接状。
要不怎么说这大齐朝不同前朝呢,凡事都讲个法,不管是不是诬告,官府总要接状子,仵作验看尸首,巡捕或锦衣卫调查……
关于这件事是一天一个*,有说那家人是真的雷侯爷家的亲戚,有人说那家人是假的雷侯爷家亲戚,还有人说这家人早上京了,被养在南城柳条街八条一间小宅院里,还有人信誓旦旦的说这一家人颇有背景。
这一日茶馆里几个人围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议论此事,忽然旁边的一个人站了起来加入了进来,“你们说的都不对。”
“刘老哥,你几时来的?”里面有人认得这人,让这人坐下。
“我来了有一会儿了,约见了个朋友。”姓刘的这人道,他是贩南北货的商人,走南闯北颇见过些世面,说话也自有一股子豪气。“我跟人谈事儿的时候听你们在这里说,我跟你们说,那老太太啊,还真未见得是小侯爷连惊带吓死的。”
“怎么说?”
“你们都知道我外甥是提刑司管大人手下的仵作吧。”
“知道,知道,谁不知道您外甥啊,那可是个人物。”
刘姓人抿了抿胡子,“我外甥伺候管大人验看了老太太的尸身,那老太太啊,已经老得不行了,身上全都是病,什么风湿,大骨节,肺病……只要是身上有的吏……
故事大半是讲桃花与郑秀才之间的故事,可里面时常露出关于时局的种种事态,郑秀才也经常讲官吏的昏庸,侧面描写中糊涂人是从头到尾糊涂,两江总督却心知上面是想要阴奉阳违,不行惠民十策而有意激起民变,为了明哲保身却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拖着不上衙门。
话本子依旧是说从前故事,但是谁都看得出来讲的是当下,一家人和桃花与郑秀才之间的悲剧看得人入迷,看到后来朝廷派了“八府巡案”代天巡守拨乱反正,都长出了一口气,一家人虽然已经家破人亡,但好歹熬过了最苦的日子,重新聚到了一起,桃花也嫁了郑秀才做了继弦,合卷之后,总让人觉得意犹未尽,那些官吏呢?糊涂官被乱民乱棍打死,总督却依旧是总督,高高在上的京中大员依旧是京中大员……
再联想连小报写侯府后院秘事都随便乱传无人管,别桃花这册话本子却被禁,人们愤怒了,这分明又有人阴奉阳违欺上瞒下,生怕天下百姓知道真相!
那些想着收集袁首辅黑材料以阅圣心的官员们也开始有了目标,纷纷开始搜集袁首辅与“糊涂人”之间的事。
在满城风雨之际,两江总督吴兴道入京了。
雷家的事,在这个时候开庭了……谁还在意雷家的事啊!不过是个小案,朝廷的那一祸子逆贼该如何!吴兴道忽然入京可是有什么猫腻!
也不是说真的全无人在意,至少雷家的人非常在意此事,还有一个人也异常在意。
这一家子住在城南,男人姓关名铁牛是做屠夫的,一身的健子肉,偏是个瘸子,砍肉的刀挥舞得虎虎生风,老婆汪氏翠莲年近四十,同样是一身的肉,杀猪剃骨不比男人差,偏两人没孩子,常听见两口子吵闹,男的骂女的是不下蛋的母鸡,女的骂男人不是个男人,两人吵着吵着会撕打在一起,从互殴变成女人单方面挨打,女人被打急了会拿刀子要杀人,有人劝女人反正家里有几个钱,不如买个妾,会被两口子一齐的骂。原来这家人早有个妾,可这个妾也一样下不出蛋来,成了帮佣的灶下婢,两口子有的时候打急了,会拿这个妾出气,男女混合双打这个可怜的女人。
这个妾已经年老色衰,又瘦又干,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不敢拿正眼瞧人,遇见生人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看着比女人还要老一些,谁能想到她是妾呢?若说名字,谁也不知道,只记得汪氏常叫她短命的,不下蛋的鸡,瘦狗子,丧门星之类的“浑名”。
这两日她出奇的安静,经常看着灶堂摸着自己手背上的伤疤出神流泪。
汪氏头一回瞧见没当回事,二一回瞧见被别的事岔过去了没顾得上问,三一回瞧见了踢了她一脚,“家里没事儿,你哭什么?气运都让你哭没了。”
“大姐……”她叫了一声大姐,低下头接着哭。
“到底怎么了!”女人拉了条板凳坐下来了,“上回打你打狠了?”